每一个人都在全力冲杀,每一个人都忘了生死,每个人都咬牙切齿地想着为袍泽报仇。他们用风驰电掣的速度在敌军之中来回穿插,将回纥兵马有效切割成了一片一片,每一次突破都会带来大量死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冲杀在最前方的龙泉赫然发现,自己的面前再也没有成建制阻挡的敌军时,他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目光扫了一眼天边快要落山的夕阳。
大帅还没有回来,但安北牙帐城依旧安然矗立在乌德犍山下
夜幕初下之时,毗伽顿带领两万兵马不走之前进兵的路线,而是选择绕道安北牙帐城西面地带,打算趁着都播刚刚吃下同罗和仆固,立足未稳,从而可以趁机直入骨利于腹地,杀鄂温余吾一个措手不及。在一处他事先通过无数探马,早就查探好的山谷中休息整顿之后,坐在篝火旁边的他想到这一个多月来,整个漠北错综复杂的局势以及乱七八糟的消息,作为挑起这场大乱的始作俑者,他如今虽然远未称得上成功,可还是不禁露出了笑容。
黠戛斯当年被突厥压迫,而后回纥崛起,虽也一度交好,可他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对方的勃勃野心。可惜那时候他力有未逮,不可能南下加入回纥葛逻禄以及同罗仆固部的漠北争雄,可现在当年的四大强部,有的式微,有的消亡,有的已经被人所占,自己的黠戛斯却已经崛起了
“阿哥,我早就说过,你不适合做黠戛斯之主,我会用我的刀向你证明,我比你更适合“
毗伽顿用手抹了抹取俱力贫贺中而代之以后,杀过众多人的腰刀,正想着被自己抛下的磨延啜以及回纥兵马,正想着他们将如何面对很可能追击的安北大都护府兵马,正想着自己毅然放弃攻打安北牙帐城,绕道前往骨利于腹地而能够取得的战果,他突然看到夜空中骤然升起了一颗明亮的红星。
和那些偶尔划过夜空的流星完全不同,那不是从夜空中坠落下来的,而是仿佛从地面上缓缓升起的
毗伽顿猛地想到了一个传言,安北大都护府有一种比狼烟更加高效的传信方式不等他反应过来传令下去,四面八方便突然冉冉升起了十余处这样的红色流星。紧跟着,在这并不寂静的夜色中骤然擂响的无数战鼓声、号角声、以及喊杀声,全都如同潮水一般汹涌扑来,刹那间,处处篝火的山谷顿时乱成一团,大呼小叫不绝于耳。即便毗伽顿见势不妙,立刻命传令兵前去通知各处领兵大将不要慌乱,可是大军仍然一时大乱。
数日的久攻不下,如今的骤然退兵,尽管毗伽顿用高压以及各种承诺和赏赐暂时掌控了这支兵马,可他终究靠的是杀兄上位,掌控部族的时间甚至比磨延啜更短,即便面对的是一场还未开始的夜袭,仍然是四处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人群中的惨叫声,不时传来的刀剑交击声,以及不绝于耳的喊杀声,更是让某些人坚信敌人已经杀了进来,干脆挥舞着兵器壮胆,甚至连篝火都被踢翻了不少,火星四处飞舞,倘若不是这座山谷乃是毗伽顿特意挑选的不毛之地,恐怕就会在这秋燥之季突然燃起大火来
当毗伽顿竭尽全力,终于在天亮时分整顿了自己的兵马时,他却愤怒地发现,除却稀稀拉拉的几支羽箭之后,根本就没有所谓敌人的踪影,那场夜袭仿佛只是自己做梦。可即便如此,兵马踩踏,兵器误伤,逃兵不绝,清点人数的结果,除了高达上百的死伤之外,还有数百人马在夜里溃散不知所踪,应该是已经逃遁离开了。面对这样莫名其妙的情景,他即便咬牙切齿,也只能下令立刻拔营北上。
可即便他立刻派出了众多探马,接下来这一日白天一路平安无事,到了夜间却又是如此一场骚扰。即便结果不再如第一晚具有那样的毁灭性,可第三日清晨毗伽顿整兵时,他就发现麾下士气低落无比,每一个将卒都是无精打采,就连他自己也是眼皮子耷拉得仿佛随时随地都会黏在一起
在经历了数日的鏖战之后,又接连两日急行军,晚上却还不能睡好觉,纵使铁打的战士也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