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是被窗外的冰雹声惊醒的。他一向浅眠,和昔伊同床后,睡眠变好不少。可冰雹撞击声还是过于吵闹,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摇了摇胀痛的脑袋,轻声嘱咐守夜的宫人点燃蜡烛。那宫人正要给第二盏烛台上的灯烛点火时,嬴政连忙摆手,他望一眼床另一侧睡得安稳的姬昔伊,露出舒心的笑容,一只手忍不住抚上她的小腹。接着,他轻轻离开床塌,在宫人的伺候下梳洗穿戴整齐,走到门口时,轻声叮嘱宫人:“今日不要打扰王后,她这几日较为疲乏,让她多睡会儿吧。”
说完,回望一眼姬昔伊,才大踏步离开寝宫。没几日就要前往雍城行冠礼了,他要好好准备,以防万一。
姬昔伊睡得很香。昨夜突如其来想吃柠檬的奇怪想法早已不见踪影,她今早醒来,神清气爽,多余的担忧也无影无踪。她甚至不觉得自己怀了孕,因为什么感觉都没有,或许要到五个月后,显怀了才有感觉吧。她这么想着,从床上坐起,转头一瞥,发现窗外一片晶莹,便喊:“紫儿,琅儿,你们过来看,是不是下雹子了?”
王紫和王琅迈着小碎步走来,面向窗外,眼神四下一掸,一齐答:“启禀娘娘,屋外确实下雹子了。”
“昨夜我听人禀告天气骤寒,还吓了一跳,都有些草木皆兵了,现在看来,那些不过是我胡思乱想。现在,真正苦的是那些老百姓。尤其是那些没有工作、居无定所的老百姓,这一场雹子下下来,得死多少人!”姬昔伊眉心微蹙,她单手托腮,摇摇头,“不行,不能这样眼看着死人。我想想办法,帮帮他们。”
王紫没说话,王琅开口:“娘娘,不成啊,这事儿大王肯定会管的。您是王后,况且您还……总之,于礼不合!”
“现在情况严重,没什么合不合的!我们库房里,我记得有好多伤药,搜罗一下,回头一齐给他们!还有,粮食,对,粮食!也都拖出来,此时不用,更待何时?还有,我们库房里还有多少余钱?都装起来,看能不能给他们建简易的棚子,这雹子不是来一回就完的,过一段时间再下掸时候,肯定还会再砸死人,那时损失会更惨重。我们未雨绸缪,能帮几个是几个。最重要的是,我要亲自去安抚百姓!”
“王后娘娘,您……您……您可不能乱来啊!”王琅吓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您知道大王多看重您,为了几个老百姓,不值得!更何况,不用您去做,大王也会派人去做的。”
“他做是他做的,我做是我做的,意义不同。”
“不行!您是千金之躯,区区百姓,怎配与您相比?您的那些钱、粮食、伤药,都是上好的,是大王赐予的,怎么能随意给穷苦百姓,由他们糟蹋呢?不行,不行!”王琅使劲摇头。
姬昔伊看着王琅抠门死板的模样,长叹息道:“琅儿,什么叫把东西随意给百姓糟蹋?”
娘娘,我们在后宫……脚跟还不是很稳固呢,秦王赏赐的东西都很珍贵,怎么可以给别人呢?就是给,也要有偿地给!”
“怎么叫别人呢?”
“就是那些百姓啊。他们自己没有本事,受了灾,就是死了,也是秦王的事,娘娘何必操心那么多呢?”
姬昔伊连连摇头,对王紫说:“紫儿,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