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在宫中和伯父、伯母作伴,可想念你阿玛和额娘吗?”
“这,侄女想的。”大格格老实作答,“只是,侄女想归想,但上一次出府的时候,阿玛对侄女说,他身犯咎戾,无颜面君,皇伯父恩宠侄女,侄女自当为他老人家在皇上面前尽一番孝心,以赎他罪衍于万一。”
“你阿玛这个人啊……哈!”皇帝忽然说道,“六福?到恭亲王府传旨,着恭亲王及福晋,即刻进宫见朕。”
“喳!”六福答应一声,转身出宫而去。
皇帝转而说道,“等一会儿你额娘和阿玛来了,你就和他们回府去吧。”
大格格眼圈一红,怯生生的小声说道,“皇伯父敢不是厌烦侄女了吗?”
“怎么会?朕欢喜你还来不及呢!”皇帝苦笑着摇摇头,“你愿意留在宫中,舍不得朕和你伯母,朕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厌烦你?只不过啊,你代父尽孝,固然是合乎礼法,但尽孝心不能只是对朕,对你的父母,更当如是。对不对?等日后想朕了,再进宫来。好吗?”
话已至此,大格格不能再辩,当下点头,“是,侄女谨遵皇伯父教诲。”
在谌福堂用过午膳,皇后领着大格格再度转回萃景斋,六福从外面掀帘而入,“皇上,恭亲王来了。”
“传他进来。”
门帘挑起,奕低垂着头,款步入内,身上穿着亲王四爪莽龙服侍,头上戴着朝冠,油亮的大辫子垂在脑后,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脸色,入殿疾趋了几步,在拜垫上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君臣大礼,“臣弟奕,恭请皇上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上前几步,在御案前跪倒,等候问讯。
“老六,朕和你有多久不见了?”
半年之后,再回庙堂,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奕跪在那里,心中忽然想起刚才六福到自己府中去传旨时,夫妻两个相视骇然,只以为为桂良之事,皇帝要行以株连之法,但听六福说,万岁爷的神色很是舒爽,不像是有什么灾祸要临头,这才勉强放下心来,下人伺候自己和太太更换朝服,随六福进宫。
瓜尔佳氏自有随同而来的丫鬟服侍着,到萃景斋去给皇后请安(皇帝召见命妇,即便是有丈夫陪伴,也关碍朝廷脸面),自己则由六福领着,到了谌福堂中,想不到皇帝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的这个问题?他整理一下心神,碰头答说,“回皇上话,臣弟自咸丰八年十二月初六日之后,再不曾君前奏答,……”
皇帝点头说道,“有半年之久了。”他问道,“老六,上一年事发之后,朕一直奇怪,百思不解,一直很想当面问问你,又怕届时一怒之下,于你更有什么凌厉处置,便将此事拖了下来,今天你、我只论兄弟,不讲君臣,你和四哥说说,那件事,你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