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张芾痛责己兄之非,陆崇也觉得讪讪然的很不是滋味,向后退了半步,做掩耳盗铃状。椿寿等人注意到了他的动向,相视一笑,不再多说:“陆世兄?”
“是的?”
“陆大人的咳喘之疾,可要紧吗?可否容老夫拜见一番?”
“这,好吧,请世伯和小侄来。”陆崇答应一声,向张芾和黄宗汉托付几句,领着椿寿一路转过回廊,直奔陆建瀛的卧室,进到屋中,下人与丫头一大堆,却都是发愣的居多。等进了卧室,陆建瀛由两名听差扶掖着坐在安乐椅上,满头大汗,喘得声息如牛,喉间还有痰响,坐在一边的太太张氏只知道抹泪,却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一个八岁、一个六岁的小女儿依依之间,十分可爱的样子,也陪着爸爸妈妈坐在那里。
“父亲,父亲?江苏藩台椿寿大人来探望您了。”
椿寿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陆建瀛平时的身体很不错,只有到了冬春之交的时候,咳喘之疾发作,不要说到府视事,就是连起床也成了问题,只是,往年似乎没有这样厉害吧?今天这是怎么了?赶忙单膝落地请了个安:“给总宪大人请安!”
“哎……”陆建瀛满是难过之色的摆摆手,那份意思似乎在说:‘现在还用得着行大礼吗?’又瞅向儿子,陆崇上前一步,扶起了椿寿:“世伯,请坐。”
待到他坐下,陆建瀛勉强靠下人的扶持坐正了身体:“子密老兄,是有福气之人啊!”
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椿寿一愣:“大人这话怎么说?请恕下官不明白。”
“今年临过年的时候啊,令郎归省问亲,特为到我的总督府来拜望老夫,和他攀谈之下,受益良多!”陆建瀛艰难的咳了几声,慢吞吞的说道:“将来,子密兄,将来令郎是要大用的人啊!若是有朝一日,老夫不在了,烦请老兄和令郎说一声,我这两个不成器的犬子,还请他看在父一辈的交情上,多多担待照料一二啊!”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陆建瀛口出这种近乎托孤一般的语句,让椿寿、陆崇和坐在一边的太太都讶然变色:“老爷,您可不能有此念啊!”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一时半刻还不妨事。”说了几句话,陆建瀛感觉舒服了一点,推开身边的下人,又摆摆手:“地山,扶着你母亲出去,把你两个妹妹也带出去,照应一下来客,这里用不到你。”
“父亲?”
“出去!”
陆崇不敢多说,扶着母亲,领着两个妹妹退了出去,陆建瀛又把下人哄退,坐在安乐椅上,腰背微微佝偻着,身体前倾:“子密老兄,刚才老夫之言,请你认真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