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舆听着这些感激之言,点点头,感觉脖子好了许多,便继续低头看手上的游记。
钱凤就很失落,手上书本一下就香了。
于是他走出舱室,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船行于江中,阳光正烈,不知过了多久,远方的岸上便有一大片稻田,已是金黄之色,田上农夫正在辛劳采割。
只是靠得近了些,钱凤便忍不住皱起眉——那些农人几乎个个都戴着脚枷,蹒跚地走在田坎间,不远处便有人提着鞭子,坐在树荫之下,吆喝着这些人快些。
“那是官奴么?”张舆正好走了出来,问道。
“不,那是山蛮。”钱凤面带厌恶道,“南渡士人失了土地,便于江南开垦,然南方户民有限,便大量购入山蛮,以治土地。”
这些士人不但想方设法地占据他们南人的土地,还会侵占人口,因着这些人,南方山蛮如今视晋人如仇寇,给他们这些晋军惹了无数麻烦。
张舆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钱凤,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点东西。
双方又陷入沉默。
过了会,张舆才嗤笑道:“我可左右不了阿姊,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恣意骄傲的贵家幼女了。”
他看懂了,钱凤的几番示好,都不过是意在沛公。
“只是有所倾慕罢了,郡公可不必多想。”钱凤微微一笑,没有反驳。
做为一个辛苦攀爬到如今的寒门士子,他只是多做一手准备罢了,大将军王敦虽然有权,却还不敢公然与晋帝撕破脸,双方尽力维护着虚假的君臣之情,而渤海公在北方虎视眈眈,又比所有高位者都年轻,对于东晋能否在她平定北方前收拢南方,钱凤和如今东晋所有的士族一样,都不是很看好。
在他们推断中,快则三年,慢则十年,北方必然一统,到时,怕是又是要重演三国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