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璞玉找司茶,是因为对司茶全然的信任。在他眼中,司茶与捷婴自小便在一起长大,二人同吃同睡,同传同住,如胶似漆地仿若一个人似的。
司茶性子沉稳,心思缜密,加上她对捷婴的感情不比自己浅,或许说,比自己这个动不动就扎进石室里一闭关就是几年不见人影的师父还要亲上半分,因而他相信司茶不会伤害捷婴而又能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
没想到等到最后,等来的却是捷婴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和沙哑不已的啜泣。
白璞玉千算万算,没想到司茶的招数竟是个乾坤大挪移,说着为捷婴排忧解难,其实是把自己给顶替上去了。眼看他疼成糖水的徒弟哭得眼肿声哑,白璞玉心里愧疚不已,他完全忽视自己当初错误的幕后推手行为,转而把一切责任推给了三心二意不专心的少年身上。竟跑到山下湖泊按照司茶所讲的样貌特征寻人去了。
好在平常时日湖上船只颇少,加上大多船工都是成年男子,唯独那么一个脸上带着青涩的少年就显得格外扎眼。白璞玉躲在人眼瞧不见的偏僻地方,瞅准少年对着水面发愣的时机,上去就是一个法术把人弄晕了带回山上兴师问罪。
这少年不是是白璞玉想象中吊儿郎当贼眉鼠眼的模样,反而长得还挺端正,不说不动闭着眼倒也有几分气宇轩昂,只是有些不修边幅,穿着普通的农家衣裳,手上还长着些常年干活的薄茧。
眼瞅着少年张着大嘴在地上呼呼大睡一脸安稳,白璞玉面色冰冷,抄起手边茶杯唰地就将水浇在了闭着眼的少年脸上。
昏迷的少年被白璞玉猛地泼醒,他慢慢睁开双眼,两眼楞楞地顶着这高敞的屋顶,后脑勺贴在冰凉的地面上还隐隐作痛。少年甩了甩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不知所措地侧躺在地上,一抬头却发现自己身边正正地站着个人。
这人一袭白袍,仙气飘飘,乌黑的头发用一顶简易的玉冠束缚着,清冷的眉目精致地不似真人,竟让少年懵懂中联想起那供奉在村落祠堂中烧香膜拜的仙人画像。
“仙……仙人?”少年干咽了口口水,傻呆呆地张着嘴不知不觉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全都倒了出来:“我,我是误闯到您的仙境来了吗?”
“仙人?我不是仙人。”白璞玉摆着冰块一样的气势俯视着少年冷冷道:“我是蒙沅山垣盟教长老,也是捷婴的师父。”
少年闻言先是一副反应不过来的痴呆表情,紧接着脸上生动地展开一场变脸戏剧,从茫然到呆愣,从呆愣到疑惑,从疑惑到敬仰,再从敬仰到震惊,红红紫紫青青白白地来回转了百八十个遍。
白璞玉眼看着他脸色像变戏法一样瞬间五颜六色,想来自己这句话也是给少年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仙人!那,那个……”少年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他双手被绑在背后,只能像个虫子一样在地上扭着直起身子来,端端正正地跪在白璞玉面前。白璞玉刚想说些什么,没想到少年却反客为主,猛地一磕头对着他大吼道:“仙人,我有错,我忏悔!”
白璞玉摆好的架势都被这猛地一下吓得跑光了。他手指微微抽了一下,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只是依旧冷然道:“你说说,你何错之有?”